光伏沉浮錄:首富們的崛起
站在六十年一輪回農歷己亥年的時間節(jié)點上,李河君仍在織夢。
1月26日,這位漢能創(chuàng)始人一如過往。他站在巨大的屏幕前,向外界拋出一個既玄奧又寫實的全新概念——“天地同力,萬物發(fā)電”。
李河君早已習慣并享受這樣的場合。
在臺上,這位廣受質疑的光伏大佬總是西裝革履,充滿自信,經年累月地粉飾著漢能的未來。
幾乎在同期,另一位光伏大佬靳保芳所期盼的回A之路取得新的進展。
自去年7月17日宣布從美國納斯達克退市后,晶澳太陽能很快找到借殼對象,在光伏中概股回A大潮中,屹立潮頭。
李河君飾夢十天后,施正榮公開拜年。自六年前被趕下尚德董事長寶座后,他曾暴瘦15斤,之后獨居澳洲數月,過上“買菜、做飯、洗衣服”的常人生活。
此次以上邁新能源董事長的身份重新出現在公眾視野,這位自稱是技術型企業(yè)家的“光伏教父”或許正在努力重拾舊日輝煌。
與施正榮齊名的另一位光伏元老苗連生已逃離大眾視野兩年多。
2016年7月退休后,這位曾用0.69元低價攪動整個光伏行業(yè)的“價格殺手”隱退在英利總部廠區(qū)深處的一棟小樓里,開啟退休生活。
比苗連生年輕九歲的彭小峰則年關難過。
去年8月,他因大量債務未清償而被批捕,只能遠遁美國。2012年淡出一手創(chuàng)辦的賽維LDK后,他的事業(yè)再難有起色。
他曾在微博上自勵:“有時候離開,并不意味著結束!但對這位長著一張娃娃臉的落魄富豪而言,這一次離開,或許真的意味著結束。
最風光者當屬朱共山。憑借精準的行業(yè)判斷,嫻熟的資本運作,這位“民營電王”坐擁三家上市公司,在不久的將來,即將迎來第四家。
但在當前嚴峻的宏觀經濟形勢下,“協鑫系”因負債高企仍如履薄冰。
這六位光伏大佬有著一個共同的頭銜——首富。
不論是中國首富,還是地方首富,他們的沉浮折射出這個時代的激蕩本色。六位首富本無交集,卻因光伏聚首,并由此上演一出出精彩故事。
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他們的故事仍在繼續(xù)。
草根往事
在這六位首富中,除了施正榮系科班出身,師從“太陽能之父”馬丁·格林,其他五位的學歷背景并不光鮮。
但底層的摸爬滾打,淬煉出他們鋼鐵般的意志力。
新中國成立三年后,靳保芳出生在河北寧晉縣一個農民家庭。現年67歲的邢臺首富是其中最年長、最低調的富豪。他所執(zhí)掌的晶龍集團,也最為穩(wěn)健。
這或許與他的人生經歷有關。由于家貧,在年僅18歲時,靳保芳曾在當地一家服務公司工作,當過服務員、廚師。凡是他人不愿干的活,他都愿意干。
“我曾經一天蒸過2250個饅頭,當時沒有機器全憑兩只手,也曾烙過450斤面的大餅!靳保芳說。
當靳保芳在家鄉(xiāng)蒸饅頭烙餅時,抗美援越已接近尾聲。年輕四歲的苗連生曾到過越南前線。他13歲參軍,有長達十幾年的軍旅生涯。
1979年,當他再次踏上這片土地時,已是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兩年后,這位曾立志當將軍的老兵從部隊轉業(yè)。
此時,從中國南方掀起的改革開放大潮蔓延至全國。
從1978年到上世紀80年代中期,這股浪潮造就王石、柳傳志、魯冠球等人。他們在中國經濟發(fā)展史上鐫刻上自己名字,“84派”成為中國最早一批企業(yè)家。
在河北保定市,當地曾經的文化和商業(yè)中心裕華路開始變得繁華起來,各種私營商店紛紛入駐。
這一幕讓這位從部隊轉業(yè)回到家鄉(xiāng)的年輕人不再迷茫。他殺入商海,從此如魚得水。
六年后的1987年1月15日,裕華路深夜的燈光,照亮了一家掛著“英利化妝品經銷部”的商店。
苗連生從部隊轉業(yè)的這一年,23歲的朱共山從南京電力?茖W校(現南京工程學院)畢業(yè),他主修的是電氣自動化。
畢業(yè)后,和當時大多數大學生一樣,朱共山進入體制內工作。待到下海經商前,他已是江蘇鹽城輕工局自動化成套設備廠廠長。
施正榮比朱共山晚兩年畢業(yè)。從長春理工大學(原長春光學精密機械學院)光學儀器專業(yè)畢業(yè)后,他并未急于投入職場,而是選擇繼續(xù)深造。
他出生于1963年,家鄉(xiāng)位于江蘇揚中一個名叫“太平”的小村莊,但由于剛剛經歷三年自然災害,太平村變得并不太平。
這年2月10日,一位陳姓農婦生了一對雙胞胎。同時,鄰舍施家因生了個死胎,全家籠罩在一片愁云之中。
由于陳家已有一兒一女,無力再撫養(yǎng)兩個小孩,于是決定將雙胞胎中的弟弟,過繼給施家,取名施正榮。
這樣的境遇讓他從小要強,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他也成為光伏行業(yè)內用知識改變命運的典型代表。
施正榮于1986年考取中科院上海光學精密機械研究所,并在兩年后留學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大學,師從馬丁·格林。
當施正榮在南半球開始努力鉆研薄膜太陽能發(fā)電技術時,日后一手締造薄膜帝國的李河君剛從北京交通大學機械工程系畢業(yè)。
據他本人所述,他畢業(yè)后從大學老師手中借了5萬元,通過在中關村賣電子產品、玩具等,很快和合作伙伴積累了數千萬元的資本。
朱共山決定下海的那年,年僅15歲的彭小峰中考考取全縣第一名,原本有望進入當地重點高中繼續(xù)深造。但由于家境貧寒,他不得不選讀中專,進入江西外貿職業(yè)學院學習。
不過,命運很快為彭小峰打開另一扇窗。在校期間,他學習刻苦,掌握了流利的英語,同時自學日語和德語。
時間來到上世紀90年代,首富們的命運即將因時代的巨變悄然發(fā)生轉變。
命運轉折點
1992年,發(fā)生了一件足以改變中國國運的標志性事件——鄧小平南巡。
盡管改革開放已進行十年有余,但到了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新舊經濟體制下不同利益的沖突日益加劇,經濟體制改革與對外開放實踐面臨困境,理論上也遭遇諸多難題。
在此情況下,鄧小平南巡時的系列講話,徹底明確了中國繼續(xù)深化改革開放的時間表和路線圖。
但新舊利益格局的碰撞仍在繼續(xù),靳保芳對此或許深有體會。
由于成功將當地一家瀕臨破產的農機公司改造成全國農機系統的一面旗幟,這位低調務實的實干家于1992年被調任寧晉縣電力局,擔任黨委書記、局長。
上任后,靳保芳發(fā)現,寧晉縣電力局是個燙手山芋。
但他依然大刀闊斧地進行一系列改革。例如,為改變冗員問題,他掐斷人情網,采取人員調整、下崗分流等措施。
激進改革讓他得罪了不少人,并很快遭受報復。
1992年秋天的一個晚上,一顆土炸彈轟出一聲巨響,把這位電力局局長家的大門炸了個大窟窿,索性沒有人員傷亡。
但這個炸彈并沒有嚇倒靳保芳。三年后,他借鑒海爾經驗,推行末位淘汰制,每年對中層干部進行考評。
此時,東南沿海正在發(fā)生巨變。
自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對外貿易格局在1990年發(fā)生重大轉變,中國開始步入貿易順差的快車道。
海關數據顯示,1990年,中國貨物出口額(以人民幣計)2985.8億元,進口額2574.3億元,差額為411.5億元。
從中國東部沿海城市源源不斷輸出的各類外貿產品,使中國成就“世界工廠”之名,并讓一大批早期掘金者掙得盤滿缽滿。
彭小峰是其中的佼佼者。
1993年,年僅18歲的他從江西外貿職業(yè)學院畢業(yè)后,被分配到吉安市外貿局工作。
但對于一位從小嘗盡貧窮滋味的寒門子弟來說,這份工作很難讓他滿意。
彭小峰很快敏銳地找到發(fā)財機會。1994年,中國開始實施外匯制度改革,人民幣進入升職通道。在上班閑時,他靠著炒外匯,賺取第一桶金。
三年后,他下海創(chuàng)業(yè),很快在外貿市場打下一片天地。
外匯制度改革改變了彭小峰的命運,新稅制的實施則讓李河君開啟第一個“傳奇”——水電。
中國工業(yè)經濟的快速發(fā)展帶來電力需求猛增,但電力供應短缺。為解決缺電難題,小水電投資迎來黃金期。
當時,中國實行“以電養(yǎng)電”政策,即小水電企業(yè)生產的利潤不交所得稅,直接用于滾動發(fā)展,所發(fā)電不僅能夠全額上網,還可獲得較高電價。
此外,國家對于小水電還實行低增值稅政策。從1994年1月1日起,中國實行新稅制,增值稅率為17%,但允許縣以下小水電生產單位增值稅減按6%計征。
這一年,經朋友介紹,李河君回到家鄉(xiāng),以1000萬元投資東江上一座1.5兆瓦小水電站。
此后數年,他又陸續(xù)在浙江、廣東、寧夏、云南、廣西等地收購小水電站,水電裝機量也從幾萬千瓦,迅速擴充到幾十萬千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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